蟋蟀叫,秋天到。
每到初秋的夜晚,凉风习习,树影婆娑,万籁俱寂。唯有它那“唧唧……吱,唧唧……吱”的歌声,让人们体验到秋天的宁静,抑或神思遐想,抑或进入梦乡......
小时候,我十分痴迷蟋蟀那美妙的歌声。它象美丽的天使,给秋天带来福音;它象缠绵的歌手,给秋天增加神韵。我多次将它解剖,也未发现其歌喉的奥秘。后来,我才知道,它美丽的歌喉就是轻盈的翅膀。只要羽翅摩擦便会发出响亮的声音,用以驱赶对手或招引异性的青睐。
在农村生活过的孩子,想必对蟋蟀并不陌生。北方称之为“蛐蛐,”而我们川东称之为“兆鸡”。它遍布世界各地,大约有2500余种,而我国就占150余种。雄蟋蟀天生孤僻。如果两只雄蟋蟀相遇,就会象“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斗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在我国唐代,无论是官宦人家,还是黎民百姓,都喜欢斗蟋蟀。
有一次,我将两只雄蟋蟀放进笼里,不足五秒钟,便听到了“吱……吱”的声响,我仔细一看,原来一只“大圆头” 蟋蟀触须直立,怒目圆睁,后足踢蹬,羽翅生风。而另一只“四方头” 蟋蟀也不甘示弱,准备迎战。“大圆头”突然向“四方头”猛扑过去,张开钢牙,一扑、一咬、一抛,仅五、六个回合,“四方头”便败下阵来,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那只“大圆头”高竖双翅,傲然长鸣,洋洋自得。
由于蟋蟀的后足和大颚都非常坚硬发达,捕捉时容易划伤手掌。我堂兄是个捕捉高手,在捕捉前,先用“狗尾巴苗”编织成笼或用柚子壳竹插成笼,然后用竹条绷成的蜘蛛网一罩,蟋蟀便粘在网上。蟋蟀喜欢吃作物、树苗、瓜果等,在带露的早晨、乡村的田间地头的草丛间、土穴中、砖石下,随处可见。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有一次,我和堂兄在屋侧的绿豆地里,刚掀开一块青石板,一条两尺长的菜花蛇蜷缩在那里,吓得我们惊慌失措,呆若木鸡。最上等的蟋蟀当数“寿星头”。它咬肌发达,鸣声响亮,性情也十分暴烈。有一次,我捉到一只“寿星头”,在晚上睡觉的时候,将笼子挂在床罩上。它一直在笼里扑腾不休,鸣叫不止,等到天亮的时候,已累得奄奄一息。我十分心痛地将它放回草丛里,也许大自然才是它真正的“家”!
后来,我迁居到城市,那“唧唧……吱,唧唧……吱”的声音,已渐行渐远,偶尔在秋天回乡下能找到儿时的感觉。可就在昨天晚上,我分明听到了阳台上又响起那久违的叫声。我孩子似地跑过去,突然一个黑影从我眼前闪过……
哦,是它!蟋蟀叫,秋天到了……
(二) 蚂蚁的“摩天大楼”
我们中国青年代表团抵达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后,住进了专门接待外宾的塔拉赫饭店。我因旅途劳累,夜里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已是晨光满室了。
在起床穿衣时,我发现床旁淡绿色的墙壁下方,有一根三叉树枝,黄澄澄的。是什么装饰品吗?蹲下一看,我不禁吃了一惊──那不是树枝,而是黄色沙粒粘合的、筷子粗细的枝形小沙柱。柱里是空的,无数细小的红蚂蚁,从上端的开口列队爬出,把衔在嘴里的沙粒垒在上边,又转身爬回去……不到十分钟,那三个“树叉”就长了足有一寸!
打扫房间的服务员来了,他告诉我,这是蚂蚁在筑巢呢。这些小东西一定是发现墙根下有个小洞,就从院里叼来沙粒,从小洞钻进屋子里来,修建它们的“住房”。
“真有趣!”我笑道,“中国的蚂蚁往地下打洞筑巢,非洲的蚂蚁却在地面上盖房!”
“它们还能盖起“摩天大楼”来呢!”服务员说,“你们不是还要到哈尔格萨去访问吗?在那儿你就会看到一幢幢蚂蚁的“摩天大楼”。”
几天以后,我们飞往索马里西北州的首府哈尔格萨。果然,在那里,处处可以看到蚁冢,不但在遍地牧草的郊区荒野,就是在市区街道两旁也比比皆是。这些蚁冢小的有两三米高,大的竟高达七八米!如果拿蚂蚁的细小身材和这些蚁冢来比较,真可以称得上是“摩天大楼”了!这些蚁冢各式各样,有的像圆顶土丘,有的像大蘑菇,更多的是下粗上细的锥体,仿佛拔地而起的竹笋……乍看这些奇异的建筑物,你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但仔细观察,会发现那上面有许多小洞,小蚂蚁进进出出,忙忙碌碌过日子。
“这些沙冢不怕风吹雨淋吗?”我问一位索马里朋友。
“它们结实得很呢,”他说,“并不比钢筋混凝土差!”
原来,蚁冢都是用树木做骨架的。蚂蚁建筑师们喜欢选择枯死的树或灌木筑巢,它们首先咬掉软朽的部分,只留下坚硬结实的部分做骨架;然后,成千上万的建筑大军,各叼一颗沙粒,川流不息地爬上那骨架,用唾液把沙粒粘在上面──一颗沙粒就是一块“砖”,随着“砖层”不断加高加厚,就形成了一堵堵的“墙”;这些“墙”依照树木骨架的自然形态相联结,于是,分隔出了大大小小的“房间”。非洲蚂蚁无论是白蚁、黑蚁,还是红蚁,它们的唾液同沙粒混合后,都能变成最坚硬的“混凝土”,狂风吹不倒,大雨浇不垮。而且,它们的建筑速度十分惊人,一立方米的蚁冢,十几天就能建成!随着蚁群的繁殖,蚁冢也逐年逐月加高。
我曾看到一个剖开的蚁冢,四米多高,依附在一棵活着的含胶树上。那枝叶翠绿、缀着橘红色花朵的树冠,仍然在冢顶上随风摆动。索马里朋友告诉我,少数蚁群也利用活树筑巢,这个蚁冢被剖开,首先是为了拯救含胶树,其次,把蚂蚁制造的“混凝土”碾碎后,又是铺公路、修球场、制砖坯的理想材料。接着,他指着剖开后显露出来的横断面,向我介绍说:“你看,这是蚂蚁出入的通道和交叉路口,这是勤劳的工蚁和勇敢的兵蚁的宿舍, 这是有翅能飞却好吃懒做的雄蚁的卧室,这是雌蚁的王宫和她的产房,这是仓库──粮仓和肉仓是分开的,这座圆柱大厅,也许是蚂蚁王国的国会大厦吧!”
从这个蚁冢的内部构造来看,这些世界上最小的建筑师们,有多么高超的本领啊!
(三) 草虫的村落
今天,我又躺在田野里,在无限的静谧中,忘了世界,也忘了自己。
我目光追随着爬行的小虫,作了一次奇异的游历
。
空间在我眼前扩大了,细密的草茎组成了茂盛的森林。一只小虫,一只生着坚硬黑甲的小虫,迷失在这座森林里。我想它一定是游侠吧!你看它虽然迷了路,仍傲然地前进着。它不断地左冲右撞,终于走出一条路。我目光跟着它的脚步,它走着,走着,一路上遇到不少同伴,它们互相打着招呼。我真想也跟它们寒暄一下,可惜我不懂它们的语言。
它们的村子散布在森林边缘的小丘上。这里,很多黑甲虫村民,熙熙攘攘地往来。那只英勇的黑甲虫,走进了村子。我看见在许多同类虫子中间,一只娇小的从洞里跑出来迎接远归者。它们意味深长地对视良久,然后一齐欢跃地走回洞穴里去。
我看得出草虫的村落里哪是街道,哪是小巷。大街小巷里,花色斑斓的小圆虫,披着俏丽的彩衣。在这些粗壮的黑甲虫中间,它们好像南国的少女,逗得多少虫子驻足痴望。蜥蜴面前围拢了一群黑甲虫,对这庞然大物投以好奇的目光。它们友好地交流着,好像攀谈得很投机似的。看呵!蜥蜴好像忘记了旅途的劳倦,它背着几个小黑甲虫,到处参观远房亲戚的住宅。
我的目光为一群音乐演奏者所吸引,它们有十几个吧,散聚在两棵大树下面——这是两簇野灌丛,紫红的小果实,已经让阳光烘烤得熟透了。甲虫音乐家们全神贯注地振着翅膀,优美的音韵,像灵泉一般流了出来。此时,我觉得它们的音乐优于人间的一切音乐,这是只有虫子们才能演奏出来的!
我的目光顺着僻静的小路探索,我看到“村民们”的劳动生活了。它们一队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一定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吧?现在它们归来了,每一个都用前肢推着大过身体两三倍的食物,行色匆匆地赶着路。是什么力量使它们这么勤勉地奔忙呢?
我完全迷惑了,在小虫子的脑海中,究竟蕴藏着多少智慧?我看见测气候者忙于观察气象,工程师忙于建筑设计……各种不同的工作,都有专门的虫子担任。
我还看见了许多许多……
我悠悠忽忽地漫游了一个下午,直至夕阳亲吻着西山的时候,红鸠鸟的歌声才把我的心灵唤回来。我发现了草丛中小虫子的快乐天地。我多么得意呵!
我愿意牵着你的手,一起到草虫的村落里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