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兴安岭的白桦林
北国的春天来的很晚,特别是小兴安岭的深处。正是有了对春的渴望,在冬雪还未褪尽时白桦树的发梢已悄然染上了微红的色彩,花穗也变得葇荑般的柔软,洁白又微微泛红的枝条上如同挂满闪光的流苏,又如微风中摇动的串串褐色的风铃。当桃花水淙淙流淌,枝条上已满是浅浅淡淡的绿色,踏青的恋人牵手走进这充满青春与生机的白桦林,林中丝丝细语,让人分不清这是新叶与风的对语还是恋人的呢喃。
几场潇潇雨过,春天已走向更远的北方。初夏的白桦林,如茵的绿草上嵌着或淡粉或鹅黄的碎花。洁白如银的树干上一只只大眼睛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欢快的孩子来了,白桦林里充满了银铃般的笑声,孩子手上的花朵映衬着天真的笑脸与少女般的白桦树一起构成了童话般的世界。
秋风吹进白桦林,白桦林被 染的一片金黄,银色的树干,金色的叶片犹如油画一般。深秋,落叶铺满草地如金色的地毯,树干在这金色的映衬下更加洁白如银,树干上美丽的大眼睛也在和落叶深情的道别。
冬雪如期而至,白桦林变成了银色世界,雪花似白色蝴蝶满树,又似银色的水晶挂满枝头。白色的雪地,银色的树干,落满雪蝶的枝条,银装素裹。只有树干上的大眼睛一眼不眨的守着这片白桦林。月夜,白桦林静谧,安详。如水的月光将白桦修长的身影映在雪地上,月光下的白桦树,静如处女,她在述说着对春与爱的渴望。
(二)小兴安岭的春天
小兴安岭的春天总是来的那么突然。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一两天的春风拂絮,眨眼之间大地便冉冉生绿,山林象少女浸湿的秀发,散发出诱人的、沁透心腹的清香。牙叶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便从已经柔软了的皮被下活脱脱地钻了出来。春天到了,这里的人们除了农夫,往往把大地泛绿、树木生牙来感觉春天是否真的到来,这便是“北大荒”人心目中的春天,来的竟是那么突然,那么令人惊喜万分!又是那么令人沁心润肺……。
1975年初,我刚刚步入朝气蓬勃的年华,一天两夜的火车旅途,一百多公里的军用嘎斯卡车颠簸,把我从遥远的都市载到小兴安岭北麓的广袤土地,一条封冻的界江横亘在面前。
“不能往前走了,再走就出国了”新兵班长打趣地告戒我。
望着这茫茫无际、白色覆盖着的世界,我的心快要和这冰封的大地凝结在一起了。
还好,经过两三个月的消磨,在我几乎已经认可这满目洁白便是我青春放歌的时候,那似乎已经渴望许久的第一个春天到了。
一次巡逻的路上,我的脚下还在踩着残冰酥雪,目光被山脚下长长蜿蜒的涓涓细流吸引着......。
我好奇地沿着纤细的水流向上游寻去,想象着去追寻它的源头所在。在我的目光接近远处山岭的一刹那,一抹嫣红映入我的眼帘,是晨曦中的朝霞?可这已经是过午十分,是晚霞的早临?怎么会出现在东方?这明明象一朵吉祥的云彩缠绕在半山之间。
班长见我直愣在那儿,便回走几步问道:“傻愣愣地在这儿干什么?”
“班长你看!”我扬起手指指给他看。
“哦!那是映山红开了。”
“什么是映山红?”我急切地问。
“走吧?哪天我领你上山去采!”
一天下哨归来,刚刚走进营区大门,一个扎着一对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紧紧攥着一大把枝条,蹦跳着跑到正在修理桌椅的班长面前说:“班长叔叔,给你”
班长看了看手中的斧子,抬眼撇见我便说:“小英子,你给那个叔叔吧!”
小姑娘把手里的枝条塞给我便蹦蹦跳跳地唱着歌儿跑远了,两个羊角辫上的粉红头绫子象两朵花儿一样上下不停地蹿动着,我望着跳动远去的红头绫,似乎想起了什么…..。
班长命令似地说:“找个罐头瓶子装些水,把它插上吧”
我按着要求把整个瓶口都插满了,并且放在班宿舍向阳的窗台上。
大约过了四五天的光景。一天中午我训练过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突然被窗台上的夺目景象惊呆了,几天前还是干枯的枝条几乎是在瞬时间怒放了,浓浓的、粉红粉红的、每朵花下还被几片绿芽衬着,鹅黄色的芯蕊生灵灵的,白色的窗棂,洁净的玻璃,顿时这窗口变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阳光似乎也为这隆重的时刻重新调整好了自己的身姿。老兵们还好,只是微微的笑着,我们几个新兵几乎要跳跃起来,太美了!简直太美了!
班长说:“前几天我说要带你去采,这不?小英子给咱采来了,这就是那天你们看到的映山红,也叫山杜鹃,是小兴安岭的报春寒梅,也是咱这儿大山里的一景啊。”
我凑到跟前,仔细端看这每一朵花和每一朵蕊,是那样的新鲜,那样的恰如其分地装点着春天。
在接下来的半月之余,我不时的遥望着远处的山岭,还去了一趟山里,那一簇簇映山红绽开得蓬蓬勃勃,一片片连在一起,似吉祥的彩云围绕着山岭,在碧绿灌木树丛的簇拥下,又好似生命的火焰燃烧着。它伴随我一路走过了春天,没有了疲惫,也没有了奢望。
不久,电影《闪闪的红星》在连队放映,除了那电影故事情节,最令我难以忘怀的是那段优美的旋律“岭上开遍哟映山红……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回到省城后,那粉红粉红的朝霞般的云绕岭前的景色,那上下蹿动的粉红头绫,那活泼蹦跳的小英子,那嫣然瞩目的窗口,洁净的玻璃、白色的窗棂,那段动人的旋律……还有那已经远逝的青春年华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
近来听说映山红已经成为伊春的市花,期待着再给我一个春天,去看看那初春的山岭,去消除对那一片嫣红的思念。
(三)大兴安岭我来了
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还是在小学的时候就听到了这首歌。每当听到这首歌心情就无比激动,心里充满着对大兴安岭的美好憧憬。要是真能到大兴安岭去一趟该有多好啊!站在高高的山顶上,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森林,双手成喇叭状对着群山高喊:大兴安岭我来啦!大兴安岭我来啦!的声音在群山中回荡。
几十年后才实现我的梦想。春节刚过我就来到了大兴安岭。大兴安岭我来啦。连绵起伏的群山,松涛涌动的林海,白雪皑皑的雪原。汽车在逶迤崎岖的山路上爬行,我的心在林海雪原上放飞。一到目的地——天池林场,我们不顾旅途疲劳,拿起相机对准了这里的山、这里的林、这里的雪……面对巍峨的群山,我们都情不自禁地高呼:大兴安岭我来啦!
大兴安岭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大自然太美了。这里的原始森林和人工林浑然相联,群山起伏,林海涛声,满目湛蓝的天空,不时还有叫不出名的鸟飞过。远离城市的喧嚣,没有环境的污染,篱笆柴门,炊烟袅袅……天籁和谐,美丽纯净的大自然,是如此令人陶醉。
大兴安岭是个最大最好的自然风景区。苍松翠柏,青杨白桦,密密匝匝,天然生成,漫山遍野,绵延数千里。地处大兴安岭腹地的阿尔山林区多是参天的落叶松、挺拔的白桦树,两树多为杂居,也有清纯的一片片白桦、一片片苍松,像是一个个独立的民族区域。
在这茫茫的林海里,有温泉多处,天然湖多处。由原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布赫题名的杜鹃湖就坐落在天池林场境内。白桦青松,绿草红花紧紧地拥抱着杜鹃湖。一到春天游客纷至沓来,火一样的红杜鹃笑迎八方来客。这里还有与长白山同样有名的天池。人们都是春夏秋季游天池,我们却是在隆冬数九登上天池的,天池在海拔1383米的山顶上,上山的小道全让雪覆盖了。陡峭的小路如登天,最陡处有436个台阶,我们踏着没膝深的大雪,一人踩着一人的脚印往上爬。虽然是0下40多度,我们却爬个满身大汗。13.5公顷的天池水面上全被白雪覆盖了,我们没有看到天池的真面目,我们看到了穿冬装的天池。它在静静地等待着冰雪的消融,等待着更多游客的到来。
冬天的大兴安岭冰天雪地,然而就在这深山老林中还有冬天流淌的河流和九天开花的红柳。人们管这河叫不冻河,它的源头是林中温泉,就是在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里,河水依然雾霭飘渺清水潺潺。若遇有骤然降温的天气,树枝上都挂着银白色的雾淞,晶莹剔透,蔚为壮观。依傍在河边的红柳,傲霜斗雪,不畏严寒,绽放着白色的花蕾,更是让人叹羡不已。我没见边冬天开花的雪莲,可我见到了冰天雪地开花的红柳。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大自然就是这样奇妙无比。
我们是为摄影而来的。透过镜头看到的大兴安岭简直就是一幅幅美丽的山水画。那蓝蓝的天、黛色的林、洁白的雪、淡绿的河,那木屋的炊烟、柴门上的楹联、院里的红灯笼,全绘在了这美丽的幅画里。
祖国山河美如画,大兴安岭堪称最美丽的一幅水墨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