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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条猎狗
沈石溪
云南有个芭蕉寨。芭蕉寨有位老猎人名叫召盘巴。在他四十余年闯荡山林的生涯中,前后共养过七条猎狗。前六条猎狗都不如召盘巴的意,有的被卖掉了,有的狩猎时死了。一个猎人,得不到一条称心如意的猎狗,真是晦气极了。
三年前,召盘巴六十大寿时,曼岗哨卡的唐连长作为贺礼送给他一条军犬生出来的小狗。三年来,召盘巴精心抚养它。
小狗长大了,成了一只十分威武漂亮的猎狗。这只第七条猎狗撵山快如风,狩猎猛如虎,深得召盘巴的宠爱。召盘巴给它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
赤利,意思是傣族传说中会飞的宝刀。
猎人爱好狗,召盘巴把赤利看作是自己掌上的第二颗明珠。第一颗明珠自然是他七岁的小孙子艾苏苏。召盘巴常常当着别人的面夸赤利:“有了赤利,也不枉我做一辈子猎手了。就是用珍珠、黄金来换我的宝贝赤利,我也不干。”
可是,那一年泼水节的前一天,赤利却让召盘巴伤心透了。
傍晚,召盘巴背着火药枪、带着赤利,钻进大黑山狩猎,想在泼水节改善生活。在一片茂密的树林里,机警的赤利首先发现了树丛里有一头雄壮的长鬃野猪正在掘竹笋吃。野猪是森林猛兽之一,一般的单身猎人是不轻易打野猪的。但召盘巴仗着自己有四十多年的打猎经验和勇猛无比的赤利,便斗胆端起火药枪,“轰”的一声射向野猪。可是子弹打偏了,没击中它的要害部位。受伤的野猪向召盘巴扑来。赤利在身后“汪汪”叫着,召盘巴想它一定会冲上来帮忙的。但是,他失望了,赤利没有扑上来帮忙。召盘巴费力地躲避着野猪的进攻,他来不及装上火药枪。正当野猪扑向他时,“咔嚓”一声巨响,野猪被大榕树中的缝隙卡住了,躲在榕树后面的召盘巴才得以喘口气,装上火药,对准野猪的脑袋连射三枪。野猪死了。这时赤利才蹿出来向死猪扑咬,召盘巴一阵恶心,想不到赤利如此怕死!这个无赖,召盘巴真想一枪崩了它。
今天是泼水节。清晨,召盘巴不像往年那样抱着艾苏苏,带着赤利到澜沧江边去看划龙船,放高升,跳傣家舞。他只是在院子里支起一口铁锅,烧开满满一锅水。他把赤利拴在槟榔树下,手提木棍,向赤利砸去。他要打死这胆小鬼,烧狗肉吃。
赤利惊慌地躲避着棍击,委屈地呜咽着。竹楼里,一个小男孩跑过来,哀求召盘巴:“爷爷,别打赤利,它是我的好朋友。”艾苏苏为赤利求情。
艾苏苏从小就和赤利一起玩,有一次他游泳遇了险,还是赤利救了他的命。
看到爷爷非要打死赤利不可,艾苏苏伤心地哭起来。
召盘巴没命地打赤利,打了一会儿就满头是汗,他怒斥道:“胆小鬼,我让你尝尝火药枪的滋味”。说完转身回竹楼拿枪。
艾苏苏连忙跑过去,用小刀割断了拴赤利的山藤,把受伤的赤利向外一推:“快逃吧!”
赤利后退几步,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艾苏苏,一转身飞快地向大黑山逃去。
就这样,赤利成了一条野狗。它整天东游西荡,茫茫大森林成了它的家。
一天下午,赤利在澜沧江边逮到一头马鹿,正吃得高兴,身后突然蹿出一群豺狗。为首的两条大公豺,想争夺赤利的食物。赤利毫不退缩,它勇敢地扑向豺狗,狠狠地咬断了两只豺狗的脖子。
豺狗群被镇住了,它们既不肯轻易走开,又不敢上前对付赤利,赤利瞪着双眼,又扑向一条豺狗,没一会儿工夫,这群豺狗中的公豺狗都被赤利咬死了。母豺狗带着小豺狗四处逃散。赤利追逐着,渐渐地,赤利凶猛的攻击变成了亲昵的戏弄。母豺狗不再逃窜,赤利成了这群豺狗的首领,所有的母豺狗和小豺狗都对它俯首帖耳,恭恭敬敬。赤利带着这群豺狗在森林里自由自在地生活着。
但赤利并没有忘记召盘巴,它从不带豺狗群去芭蕉寨捣乱,尽管它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主人痛打,以至沦为一只流浪的野狗。
其实,赤利受召盘巴的毒打真是冤枉。那天召盘巴正向野猪瞄准开枪时,脚步一移动,踩在草丛里三枚蛇蛋上,当时召盘巴全神贯注盯着野猪,哪料到草丛里倏地竖起一条黑褐色的眼镜蛇,血红的舌须吐出来,对准召盘巴裸露的臂膀。说时迟那时快,赤利不顾一切地蹿上去,一口咬住眼镜蛇的脖颈。一米多长的蛇身紧紧缠住赤利,这时它听见主人在大声呼救,但它不能松口,它和蛇在草丛里扭打着。直到赤利把眼镜蛇的脑袋咬下来以后,才顾不得喘气跳出草丛,扑向已经死了的野猪。
可惜这一切,召盘巴没看见,赤利也无法告诉主人。
召盘巴为赤利的不忠伤透了心。他卖掉火药枪,再也不狩猎了。初秋,他闲着没事,便去帮人家照料两头黄牛,一是散散心,二是挣两个零钱花。
没过多久,两头黄牛各生下一头小牛犊,召盘巴同牛的主人一样高兴。
他晚上睡在牛棚里,白天带着牛群去吃草。
一天清晨,召盘巴身背一架古老的木弩,让孙子艾苏苏骑在一头母牛背上,赶着牛群到大黑山边缘的野牛凹去放牧。那里草鲜水美,牛儿一定能吃得饱饱的。
小牛犊在草地里欢奔乱跳,召盘巴坐在草地上用野花和美人蕉为艾苏苏编了一个花环。艾苏苏高兴地骑在牛背上笑着。突然,母牛惊慌地叫了一声,艾苏苏被颠下牛背。召盘巴凭着多年狩猎经验,知道母牛发现危险了。
不一会儿,灌木树林里蹿出一群豺狗,向牛群压来。两头小牛吓得钻进母牛腹下,母牛眼里流露出惊骇的神色。召盘巴解下木弩,取出十来支毒箭,准备对付豺狗。他知道,饥饿的豺狗比老虎更难对付,他真懊悔把火药枪卖掉了,不然的话,火药枪的爆炸声能吓退豺狗,还能给寨子里的乡亲报个信。
现在,召盘巴只能孤身战豺狗了。他不光要保护好牛群,还要保护心爱的小孙子呀。
召盘已拉满弩弦,把一支锋利的毒箭对准豺群,他想先射带头的公豺狗。
可奇怪的是,这群豺狗中除了小豺狗外,其余的都是清一色的母豺狗。豺狗群把召盘巴和牛群团团围住,其中一条半大的公豺狗想炫耀一下,首先冲上来。召盘巴轻扣扳机,“噗”的一声,毒箭扎进它眼窝,它惨叫一声,扑腾几下中毒死了。
豺狗群骚动起来,撇开牛群,向召盘巴涌来。召盘巴不慌不忙,“嗖、嗖、嗖”连发五箭,射死四条母豺狗和一条小豺狗。
豺狗群死了三分之一,气势衰竭下去。但它们不肯退缩。召盘巴只剩下最后四支毒箭了,他必须设法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去。不然箭用完了,就只好束手待毙。
召盘巴把艾苏苏背在身上,赶着母牛和牛犊向芭蕉寨跑去。
五六条豺狼拦在路上,龇牙咧嘴咆哮着,召盘巴追上去“嗖嗖”两箭,射死两只。其他豺狗见到同伴临死前的痛苦挣扎,也都畏缩了,向路边躲藏。
召盘巴趁机冲出包围圈,向寨子飞奔。可他回头一望,糟了!两头母牛和两头牛犊并没有跟着他逃出来,豺狗堵住牛群,疯狂地扑咬着。
召盘巴气得七窃生烟,牛是农家宝,岂容野兽糟踏!他当了几十年猎手,打死过多少猛虎、豹子,今天能看着豺狗把牛吞吃掉?他怒吼一声,拉响弩箭,奔回来对准扑到母牛身上的两条豺狗“嗖嗖”两箭,艾苏苏在爷爷背上高声叫着:“爷爷,打中了!打中了!”
然而,召盘巴的箭囊已经空了。过了一会儿,几条不甘心失败的豺狗又聚拢过来,围住召盘巴和牛群。召盘巴拉满弦,装作瞄准的样子虚发一箭,“嗖”的一声,吓得豺狗退了回去。
几次虚假的发射,豺狗又恢复了凶相,一只大豺狗扑上来,前爪搭在召盘巴双肩上,召盘巴早有防备,一闪身,操起木弩向豺狗打去。“轰”的一声,豺狗的脑袋被打烂了,但木弩也断成三截。召盘巴真正成了赤手空拳。
豺狗被震慑了,不敢再上前,豺狗群嘶哑地嚎叫着,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艾苏苏被叫声吓哭了。
随着嚎叫声,一里外半坡上响起唏里哗啦的草动声,一条黑影飞蹿出来,冲到离召盘巴不远的地方,突然站住不动了。
召盘巴仔细一看,面前站着一条高大的狗,怎么是赤利!是它,是逃跑了大半年的赤利!
看到赤利,召盘巴怒火万丈,这忘恩负义的畜生,竟敢唆使豺狗来伤害主人!他恨不得有一支毒箭射穿它的心。
艾苏苏也认出了赤利,他不觉惊慌,反而高兴得大叫:“赤利,快咬死豺狗!快咬!”
赤利朝艾苏苏轻轻摇动尾巴,身后的豺狗不耐烦地嚎叫起来。十二条豺狗分作两路逼向召盘巴。
突然,赤利瞪着豺狗,“汪汪”叫了几声,豺狗一齐畏惧而愤怒地望着赤利。
赤利奔到召盘巴面前,咬住他的衣襟,把他向豺狗群外拖。三条母豺狗嗅嗅同伙尸体的血腥味,突然发疯似地扑过来。赤利愤怒地咆哮着,想制止它们,但无济于事。
赤利猛地腾空而起,用脑袋撞翻张牙舞爪的豺狗。三条母豺狗绝望地围着赤利厮咬,其余九条小豺狗也丢下召盘巴和牛群,转而扑向赤利。
赤利一下子咬死六条小豺狗和一条母豺狗,但它的两条后腿被另两只母豺狗咬住了。赤利狂叫一声,腰一挺,挣扎着对付身上的三只小豺狗。小豺狗被咬得血淋淋的逃进草丛。赤利的身上也被咬开几个口子,鲜血直流。它的后腿被母豺狗锋利的牙齿啃得露出雪白的骨头。赤利转不过身来,它汪汪叫着,希望主人赶快离开。
召盘巴一看只剩下最后两条母豺狗了,他放下艾苏苏,一口气奔过去,猛地拎起一只母豺狗的后腿,狠狠砸向石头,母豺狗一命呜呼。另一只母豺狗松开赤利,扑向召盘巴,一下子把召盘巴撞倒在地,母豺狗张开血口,对准他的喉管咬了下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赤利拖着露出骨头的后腿,用尽它平生最大力气,扑向母豺狗,紧紧咬住它的脖子……
母豺狗死了,赤利也奄奄一息。艾苏苏哭着抱起昏迷中的赤利,把爷爷给他做的花环戴在赤利脖子上,又帮爷爷一起用衫褂给赤利包扎伤口。
太阳升起,雾霭散尽,召盘巴赶着受伤的牛,领着艾苏苏,抱着昏迷的赤利,一步一步,向寨子走去。
猎人与狼
洪杏
猎人加布逼向母狼玛木。他今天追捕的不是草甸子上的“嘎氏家族”狼群,而是一只独狼。确切地说,是一只被狼群遗弃的独狼。而这种遗弃只在于整个“咔氏家族”的灭迹和全军覆没。
母狼玛木露出尖利的牙齿,它把瘦削的下巴拱向地面,发出“噜噜”和“尼尼”的叫声。只见它胯下的两匹狼崽子,紧紧地靠向它们的母亲,母狼玛木用它的尖嘴使劲把它们推向前方。无奈,两匹小狼崽子由于奔波时间过长,已经蹿不动了。它们依偎在母狼的腹下,张着嘴,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不时地吐出像吐沫样的白沫。
加布纵身从马上跃下,步步逼近母狼玛木。加布取下弓箭,握在了右手中。加布认为一个真正的猎手,打狼,就应该用弓箭去把它射死。
母狼玛木紧张地浑身肌肉缩在了一起。它深深知道,凡是使用弓箭的都是好猎手。加布体味到母狼害怕的心绪,他仰脸朝天一阵哈哈大笑,“灰母狼,你也有今天啊!”
那是去年春上,加布家的母牛产下的小牛犊,在几天里就丢失了两只。加布仔细察看了牛栏,他知道自己遭遇了狼的祸害。那是为给妻子治疗风湿病的钱罐儿呀!加布耐心地守候了几个晚上一无所获。加布纳闷,难道,牛犊子不是被狼叼去的么?加布再一次认认真真地察看了牛栏上留下的“证据”,就是那匹灰色的母狼,没错。
加布这才明白,遇上一匹狡猾透顶的大灰狼。原来,加布那几天守候在上风头,那匹十分有经验的大灰狼,一嗅到人的气味,就躲在了一边。尽管,“家里”还有两只“嗷嗷”待哺的“儿女”,它也全然忍着,可不能因肚灭身啊!
这天晚上,加布蹲在了下风处。母狼玛木没有嗅到人的气味,但它还是有些不放心,走走停停,不断地嗅着……就在它要接近牛群时,加布大吼一声,这一声吼,叫母狼玛木终生难忘。
呆楞片刻,母狼玛木终于醒过劲来,它两前爪使劲一跃,顿时,腾起了丈把高,接着,它身子往前一弩,瞬间,就蹿出了牛栏外数十米远。接下去,母狼玛木就是时速50公里地逃窜。
加布骑上最好的猎马也没能追上。第二天,加布循着母狼逃窜的踪迹,在大草甸子上找到了母狼玛木。加布骑在马上,把粗绳子挽成一个活套,在头顶上抡圆了。然后,夹紧马肚子,整个人伏在了马背上,立刻,马蹄不沾地地飞跑起来。瞄准了母狼玛木的头顶部,加布再一次抡圆了绳索,用力一套,绳子便紧紧缚住狼脖子。
母狼玛木的蹄下,失去重心,它被绳索紧紧套住。它想控制住自己的蹄子,但是,绳套越挣越紧,勒的它几乎透不过气来。母狼玛木的身下,划出深深的蹄印。
“你这个坏东西,我要杀了你。”加布狠狠地大喊。
“呜,呜,呜——”母狼的眼里露出十分惊惶的神色。
“我要一刀一刀剜了你。”加布咬牙切齿。
“呜——”母狼玛木收了惊慌,回首朝草甸子的深处望去。
加布一眼望见两只“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儿,母狼玛木知道猎人已经发现了它的“孩子”,它把消瘦的下巴抵向地面,用绝望地眼神看着猎人。顷刻,加布读懂母狼玛木眼里的无奈和泪水。一阵可怜之心袭上加布的心来,他咬着腮帮子,说:“这次给你个教训,下回决不轻饶你。”加布抬起举刀的手,刀落绳断。
草甸子上,母狼玛木领着小狼崽儿,跑得无影无踪。加布知道,狼是个很有灵性的东西,只要给了它一回教训,它便会终生牢记,以后,就决不会再侵犯。
的确,母狼玛木对教训,它并没有忘记,一辈子都不会忘却。只是草甸子上的一场大火,使得母狼玛木,不得不遗忘,也必须得遗忘这一切。
那场大火,烧毁了它们整个的“咔氏家族”,还包括它的两个“孩子”。火势很大很猛,干旱的大草甸子上,“噼里啪啦”的声响连成了一片。“咔氏家族”的头狼咔卡领着 “爱妻”母狼玛木,跑在狼群的最前面。他不停地用头和前爪扑打着烈火,“咔氏家族”数百只的狼群,艰难地朝“死亡”大峡谷奔命。
“咔氏家族”知道,只有那儿才是安全地带。它们终于就要越过“死亡”大峡谷了,饥渴难耐的狼群,终于看见了一片清凉的湖水。水是那样的清澈、晶莹,似乎还发出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咔氏家族”的狼群们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但是,为了慎重,头狼咔卡把“爱妻”挡在了身后。大自然里的陷阱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哪怕是鲜花那里也有暗道机关。这是“咔氏家族”的祖先留下的遗训啊!可是,一切都为时太晚了。所有的“咔氏家族”狼群的成员,统统摔进了“死亡”大峡谷的“迷幻悬崖”下面,只剩下头狼咔卡和它的“爱妻”——母狼玛木。其他,无一生还。其中还包括它们的两个“孩子”。
再回到草甸子的时候,头狼咔卡已经失去了“咔氏家族”的地盘。在和“嘎氏家族”的争斗中,为了保护“爱妻”,头狼咔卡力单势薄,倒在了“嘎氏家族”的狼蹄下,被撕扯的粉碎。那时,母狼玛木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也就在那时,加布的两个孩子就要上学了。加布很聚精会神地放牧牛群和羊群,他指望来年有个好收入。这样,加布家的孩子和老婆就都有了希望。
春上,饿极了的母狼玛木,没有奶水哺育两个狼崽。它的两个“孩子”已经饿了整整五天了。眼看“咔氏家族”又要遭受灭顶的灾难。于是,母狼玛木冒险,再一次蹿入加布家的牛栏,咬死了羊和牛。这使得加布十分憎恨大灰狼,他决心要杀死母狼玛木。
加布拉满了弓箭,说:“这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母狼玛木低下头,伸出长长的舌,慢慢舔了舔两个狼崽子。是没什么可说的,草甸子上自从来了“嘎氏家族”,母狼玛木就再也别想猎取到食物了。狼崽子比不得土狼,它们的“孩子”一个月大小就可以食肉,而狼崽儿却不能。所以,母狼没有奶水,狼崽儿等待的只有死亡。
“我不管什么这狼那狼的,反正吃了我的牛和羊,我就要讨回公道。”加布再一次拉满弓,箭头瞄向了母狼玛木……就在这时,加布的瞄准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重叠的狼影。
“嗯?怎么回事?”加布放下了弓箭,加布看见了不远处一只三条腿的狼。瘸腿狼最凶残。加布神情不由得为之一震,再一细端详,原来,一只头狼架着一只狈,一瘸一拐,假装瘸腿“挪”近。
母狼玛木已是浑身瑟瑟发抖,它没有想到,在这遇见了“嘎氏家族”的头狼——嘎尔大。母狼玛木把两个狼崽推到身后,作出了决于死战的姿势。
还没等加布回过神来,那头狼嘎尔大,把尖细的嘴杵在地上,发出一阵“吱吱”叫声。转眼间,上百只的狼群围拢聚集起来。加布并不惊慌,他靠在大树旁仔细地观察着狼群。
“嘎氏家族”的狼群里,有三个地位高的狼妻。紧靠在嘎尔大身边的、额头上生有黄毛的母狼,在狼群中是最具有头等地位的狼妻。就是它,认为母狼玛木的狼崽儿威胁到了它在草甸子上的地位。所以,它,每当一见到玛木母子,就很想一口咬下,除掉心腹之隐患。当然,对于送上门的猎人加布,它也不拒绝,因为时下,它有也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黄毛母狼在头狼嘎尔大身上蹭蹭,把头靠近,嘴伸到嘎尔大耳朵边上。片刻,嘎尔大仰起头,准备向狼群发出了狼妻的授意。
就在这时,猎人加布“当……”一箭射中了狈的前腿,“咔嚓”,狈的前爪耷拉下来,狈“嗷——”的叫着往后退去。群狼收起尾巴,逃遁。
玛木趁势领着“孩子”向大草甸子的西面,突围而去。加布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一条大河拦在了眼前,玛木率先跳进了寒冷的河里。两个狼崽儿在河边来来回回地徘徊,它们被今天的遭遇惊得有些发蒙。玛木并不灰心,嘴里一遍遍地低叫道:“噜噜……”那只小公狼崽儿,并不听妈妈的招呼,它仍然在河边打转。玛木又发出:“尼尼,尼尼……”的叫声,小母狼崽儿听到后,没有犹豫,“砰”的一声,跳进了冰冷的河床里,扑腾几下便游到了岸上。小公狼崽儿也跟了上来。
母狼玛木并没有马上带儿女们离开,它跑到岸边的草丛里拉屎、撒尿……加布追上来的时候,马蹄打滑,加布几次险些都从马背上摔下。加布知道这一切都是母狼玛木搞得鬼。
“死亡”大峡谷就快要到了,加布暗想:“看你还能往哪里逃。”
“死亡”大峡谷越来越接近,母狼玛木仍然继续飞速地向前进,它不断地低下头,用尖细的嘴拱动它的两个“孩子”……
“搞什么鬼?”猎人加布没想到一只母狼竟然会带这两个幼崽独闯鬼门关,要知道,那简直就是有去无回!对于母狼玛木来说,别无选择。今天,要么死于猎人的利箭下;要么就葬身于“嘎氏家族”的血口中。玛木知道,不一会儿,“嘎氏家族”就会追赶上来,它只有一个信念:只有逃出“死亡”大峡谷才能得救。
大峡谷里刮来少宜人的风,风儿吹在脸上有点像柔缎的感觉,绵绵的滑滑的还有一丝丝的甜意。加布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他抚摸到老婆年轻时,嫩白的小手。都说“死亡”大峡谷有多么的可怕和不可思议,现在的加布认为,那纯粹都是瞎说。至少,在这个初春的季节不是这样。
“嗷——嗷嗷——”玛木对两个狼崽儿惊恐地呼叫,“嗷嗷——嗷——嗷——”两个狼崽儿立刻钻到玛木的肚皮底下。加布“愣”地一惊,再抬头望天时,大块墨黑墨黑的云头罩住了刚还蓝的透亮的天空上。只见黑云翻滚,像开了锅的滚水,在头顶上不断地聚集、涌动。刹那间,大地像被扣在了黑锅下面。
眼看加布就要追上了母狼玛木,到嘴的肥肉就要飞了么?加布暗自嘀咕,他紧紧腰间的皮袍,就挤在了峡谷地凹进的石头缝隙里。
大峡谷的风变得冷酷、无情。肆虐的风,吹掀起巨大的石块,从大峡谷的峭壁上跌落,砸进谷底,传出阵阵恐怖的回响声。这里绝对不是藏身之地,我必须得赶快离开。加布盘算着,便用手抠牢石缝,朝谷顶的开阔地段攀沿……
“呜呜——呜呜,呜——”那匹小公狼的力气已用完,头无力地耷拉在胸前。无论母狼玛木“噜噜”地怎样鼓励地叫着,小公狼还是从石头上掉了下去。
大片的雪从天降下,不一会儿,天地间又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加布感到眼前黑影儿一晃,小公狼卡在了他的攀沿的石缝上。“嗷——嗷——”母狼玛木发出悲凉的呼声,它俯身朝下望去,小公狼被加布拉进怀里,“嗷嗷,嗷嗷,嗷——”母狼玛木绝望地发出“哭声”。加布没有理会母狼玛木,他只是一个劲地瞅着怀里这个丑陋的小东西。小公狼不知道害怕,它缩紧了浑身长满黑毛的小身子,依偎在加布胸前。加布想,这个小东西长大了以后也会偷吃我的牛和羊么?不如现在就把它摔死在大峡谷里。
小公狼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向加布望去,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外。加布手一哆嗦,险些把小公狼掉进谷底。
玛木悲哀地闭上眼,“咔氏家族”真的要完了?母狼玛木四脚蹬地,仰起脖儿,“嗷嗷嗷嗷——”小公狼在加布的怀里,憋足了劲迎合着母狼玛木,“嗷嗷,嗷嗷——”
突然,加布看见了小公狼眼里迸出的泪水,加布心中震撼:冷酷的东西会哭?天啊……风很猛,雪堆积的越来越深,越来越厚。加布抱着小公狼,眼看就要攀登到开阔地段。就在最后关键的一迈,加布的力气几乎耗尽。加布再一次抠住石缝,脚下打滑,用力不均,加布就要栽进谷地。
母狼玛木及时地咬住加布的袖管,加布重新站稳,把小公狼崽儿举向头顶上方,母狼玛木顺势一口衔住“儿子”。然后,头也不回地飞速逃离。
“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还欠我三只羊、两头牛,你就这样跑了吗?冷酷的家伙,我告诉你,一会你和你的崽子们就要被冻死,休想逃出‘死亡’大峡谷……”加布骂呀,叫呀,把所有的咒语都骂完了,昏昏沉沉地悬在谷壁上,他很想闭上眼睛睡一会,哪怕是一小会儿呢。经验告诉他不可以,只要是闭上眼睛,就再也别想睁开来。朦胧中,加布看见有人朝他奔跑过来,并伸出双手……
“唰唰唰唰”,一下,两下,三下……加布的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死命地抽打着,加布睁开眼,一条粗壮的毛茸茸的灰色的狼尾巴从谷顶端荡下,那,便是母狼玛木的尾巴。加布凭借母狼玛木的帮助,终于蹬了上来……
加布和母狼玛木一起躲进了雪墙下面,那里暖和多了。噜噜和尼尼饿得已经站不稳了,母狼玛木一点奶水也没有,急得它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加布从皮袍里掏出干粮,先喂给母狼玛木吃,母狼玛木别转头,只把干粮叼给小狼们。加布看见,母狼玛木的前牙全部都掉了,嘴里还有残留的血迹。加布抱住玛木大声号哭着,说:“你为了救我,咬住树干就把你那一口牙给毁了么?以后,你还怎么生存,怎么抚养你的儿女呀?”玛木伸出舌头,慢慢舔着腿伤,加布心疼地抚摸着玛木的伤口,说:“你这究竟为了什么呀?”母狼玛木抬起头,盯视加布,它把头低下,伸出舌头舔着儿女们。它是为了“咔氏家族”的延续。
加布把干粮含在口中,一点一点嚼碎,又把糊糊状的干粮,一口一口喂进小狼们的口中……
突然,母狼玛木站起身执意要向前行,它听见远处传来“嘎氏家族”的嚎叫声,一阵紧似一阵。
马上就要走出“死亡”大峡谷了,嘎尔大率领“嘎氏家族”追赶上来。它们拉开阵势,嘎尔大的享有最高待遇的狼妻——黄毛,凑到了“丈夫”的耳旁。它看见了美味的野餐和能使它妒忌的“咔氏家族”的成员。黄毛历来不喜欢任何外来的狼种来替代“嘎氏家族”,特别是眼前的另类小狼的影子。至于,猎人加布嘛,那将是它独吞的野餐。至少,黄毛的两个“孩子”在两个星期之内,都能吃上充足的奶水。
母狼玛木从黄毛的眼睛里看出了杀机。它决意引开“嘎氏家族”的成员,母狼玛木引吭高叫道:“嗷——嗷——”
水?“嘎氏家族”的成员们亢奋起来,它们的确需要清泉。只有黄毛不信,把尖嘴伸到嘎尔大耳朵上,嘎尔大犹豫片刻回响道:“嗷嗷——嗷——”
骗?“嘎氏家族”的成员,立刻都龇出了利齿。
母狼玛木继续伸长脖子叫:“嗷——嗷——”这回黄毛也信了,因为,母狼玛木要亲自带“嘎氏家族”的成员们一道去。母狼玛木把小狼留下,交给加布。它伸出舌头急促地舔着加布的手掌,加布说:“你放心地去吧。”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黄毛把自己的一双“儿女”也留了下来。黄毛的“儿女”们一混入“咔氏家族”的小狼当中,它们就显得很亲切,一点也不像它们的父母,充满了敌对与仇视。
临行前,母狼玛木一遍又一遍地舔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告诫它们,永远不要忘记“咔氏家族”。走出丈把远,母狼玛木再次回头,猎人加布看见了一双泪光莹莹的狼眼。
母狼玛木跑出百米远,大声叫道:“嗷嗷——嗷嗷——嗷嗷”,它在呼唤着清泉,清泉,清泉——
奇迹出现了,在所有狼群的面前,涌现了一泓清清的泉水,还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
加布这才明白,玛木把“嘎氏家族”带向了迷幻悬崖,带向了永久的死亡。
“嗷嗷——嗷嗷,嗷嗷——”玛木继续高叫着,迷幻悬崖也越来越美丽、动人。甚至,还能看见那上面长满了奇花异草,发出阵阵诱人的味道。
母狼玛木头也没回地义无返顾地冲向了死亡悬崖,所有的“嘎氏家族”都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它们又都一一摔了下去……
天晴了,红红的太阳升在了半空中,把大地染成了一片红色。加布发现,走过草甸子,原来这里就是一片水草茂盛、土地肥沃的天然大草场。加布决定把母狼玛木的儿女和黄毛的儿女都放回野外的大自然中,因为,它们以及它们的生命都属于那里。
加布让小狼们饮足了清泉,把身上的干粮全部掏了出来,说:“回归自然吧,你们的家就在那里。”说完,猎人加布朝太阳升腾的地方走去,加布的身影印在了太阳里,也印在了小狼们的眼睛里。
加布回首,暮然发现,蓝天下,绿树旁,青草上,泉水边,玛木的“儿子”率领着“咔氏家族”;黄毛的“儿子”带领着“嘎氏家族”,嬉戏、打闹、玩耍……
太阳火红火红。
鹤群翔空
江口涣
不久,南侧群山的上空深处,浮现出一排黑芝麻粒般的小斑点,清晰可辨。今天第一个鹤群映入眼帘。
当鹤群飞临山巅的上空时,位于队列最右端的大鹤,“哦哦”长鸣两三次,啼声悠扬,响彻天空。排成一字横队的鹤群以此为信号,排成圆形队飞旋。
就在这时,一只大苍鹰,由雁回山的山阴处展开双翅,奋力滑行飞出。鹤群立刻发出嘹亮的“哦哦哦”的啼鸣声。这大概是因为发现可怕的苍鹰便互相报警,彼此关照。
苍鹰飞到鹤群上空时,疾速翻身,“飕”地一声,飞箭似的冲进鹤群的圆形队伍之中。静静旋转的鹤群,阵势立即崩溃,惊恐万分,慌乱啼鸣,扑打双翅,陷入—片混乱。
说时迟,那时快,有一只鹤被苍鹰抓住,痛苦地扑打着翅膀,落向下方。于是其他鹤更加狂乱啼鸣,一只紧跟一只,疾速转身,俯冲下来去追逐下滑的苍鹰。
一场鹤与鹰的激战在长空中展开了。
鹤分为几群,每群十几只不等,拧成一团,拼命向苍鹰扑去。在阳光下,鹤的双翅奋力搏击,银光闪烁。鹤群宛如暴风中飞转的云堆,迅速形成旋涡状,上下左右飞舞,光莹耀眼。
苍鹰不知何时已湮(yān)没在旋转的鹤群中,踪影全无。
战斗继续了好长一段时间。苍鹰虽然壮勇剽(piāo)悍(hàn),可是寡不敌众,只能束手无策,最后只好放开费了很大力气抓到的鹤,从飞舞啼叫的鹤群中钻了出去,凌空疾翔,一瞬间,消失在雁回山那边了。
苍鹰消逝很久之后,鹤群仍然零乱飞舞,担心地啼叫,直到弄清苍鹰不会再来袭击,才放下心来,恢复了圆形队,向高空升去。
鹤群变换队形为螺旋形长队,有如盘蚊香拉长的形状,静静地飞上高空。不久,一只鹤慢慢地落后于伙伴。
这只鹤可能因为在方才的战斗中受了重伤,愈来愈落在伙伴的后面,似乎已丧失继续飞翔的力量。几次缓慢地扑打翅膀,终于迅速脱离开队列,身体飘飘摇摇,一直向下方落去。
这时鹤群一齐发出了悲痛的啼鸣。静静飞翔的队列又陷入混乱之中。
队列最前方很快翻身飞出两只健壮的大鹤,立即降到看来已精疲力竭、缓缓下坠的伙伴身旁,引吭高鸣,盘旋周围,好像为伙伴加油打气。然而无济于事,伤鹤虚弱地扑打着翅膀,愈来愈向下落去。
这时,来救的两只大鹤。从左右两侧紧紧靠近伤鹤,各伸出一只长长的翅膀,将伤鹤架起来了。然后各自奋力扇动单翅,静静地把负伤的伙伴送回高空的队列。
在这段时间里,其他鹤高声啼叫,盘旋高空,一齐等待伤鹤返回。待伤鹤归队后,才似乎放下心来,又排成圆形队,向高空飞去。
缓缓盘旋上升的鹤群,愈来愈小。开始大小如麻雀,转眼间有如蝴蝶,不久像飞蛾,最后小如蚊。空气清澈如洗,一直可以辨认出鹤的体形
过了一会儿,由圆形队的先端开始拉长伸直,速变成竖线,停止上升。从排头依次掉头向北,敏捷地变为一缕长长的细丝,加快速度一路向北飞去。
综合拓展
描写大象的句子:
1.大象的鼻子能伸能缩,舒展自如、感觉灵敏、动作灵活,摆动起来就好像一条翻腾飞舞的大蟒蛇。
2.大象不停地扇动着耳朵,鼻子高高地伸向空中,像一门高耸的高射炮的炮筒。
3.最厉害的是大象的鼻子,就像我们的手一样灵活,拿东西根本不用它的前腿。
4.大象全身深灰色,有双像扇子一样的大耳朵,时不时地扇动着,大象的两根牙齿像白色的长矛,是大象们搏斗时有力的武器,还有一双让人觉得像睡觉似的小眼睛,不停地眨着。最值得一提的就是那长长的鼻子了,可以从高高的树上摘果子吃,吸水冲在身上洗澡。
5.所有的大象都是草食动物,它们吃青草、树皮、树枝、树叶和果实。它们每天要花18个小时进食。因为大象的身体只能吸收约40%的食物,所以,它们必须吃很多。一头成年象每天能吃大约180公斤的食物。它们每天还需要摄入114-189升的水,为了寻找水,大象会长途跋涉不辞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