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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莲花开的声音
杰夫瑞医生是位非常著名的耳科专家,失聪的人们视他为救星。
有一年,六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西班牙山区来到位于慕尼黑的杰夫瑞医生的诊所,他们是得到慈善机构的捐助前来接受耳蜗移植治疗的失聪孤儿。负责照顾孩子们的领队是个叫露茜的年轻修女,她生得瘦小单薄,但性情温和开朗。杰夫瑞医生分别为六个孩子进行了耳蜗移植,其中的三个听力恢复迅速,另外两个经过配合治疗,也逐渐有了进步。只剩下一个叫丹的男孩,杰夫瑞医生先后做了三次耳蜗移植,但始终不见任何起色。
很快,那个叫丹的男孩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不妙的境况。他开始郁郁寡欢,时常把自己关在病房里,并且有意回避另外五个已经“不一样”的同伴。
宣布治疗结果前夕,善良的露茜跟杰夫瑞医生商量:“是不是可以换一个方式告诉他呢?也许在适当的场合说出真相,孩子会容易接受一些。”是呀,成年人都会无法承受这个现实,何况他还是个孩子。杰夫瑞医生点点头,说道:“什么场合告诉他比较好一点呢?”露茜略微想了想,说出一个地方——“茵梦湖”。
茵梦湖是慕尼黑的一个地处阿尔卑斯山中的美丽湖泊,每到夏天,湖中会开放一片一片美丽的睡莲。
在一个晴朗的清晨,杰夫瑞医生和露茜带着六个孩子前往茵梦湖。
在路上,杰夫瑞医生看见露茜用手语告诉孩子们:“我们今天要去听一听睡莲花开的声音。”她用的是个很明确的“听”,而不是“看”——真是奇怪,难道她不明白可怜的丹什么都听不到吗?
夏天的清晨,站在湖边,能看到微红的晨曦从天边一点一点泛起来。湛蓝色的湖水里渐渐呈现出岸边树林的倒影,偶尔有几只早起的鸟儿掠过湖面,啾啾的叫声在空明的水天之间格外清脆。 露茜选了一片临岸的睡莲,那些圆圆的绿叶贴着湖水,上面还带着零星剔透的露珠。而一朵朵白色的花蕾俏皮地点缀其间。六个孩子依次排开蹲下,露茜让每个孩子将手轻轻抚在花蕾上,她自己也挑了个能抚摸花蕾的位置,然后向孩子们做了几个手势--指指心,指指耳朵,闭上眼睛。于是,六个孩子顺从地照露茜的吩咐,安静地合上眼睛抚着睡莲花蕾。
不一会儿,太阳升起来了。一旁的杰夫瑞医生这才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些睡莲花竟是在阳光照耀的瞬间绽开的。在静谧的安宁里,他甚至能听见花瓣爆开时的“叭”“叭”声,那是一种很轻微的震动的声音。如果不用心去“听”,即使正常的人也可能忽略掉。
孩子们抚摸着的花蕾一朵一朵地在阳光里绽开来,虽然他们闭着眼睛,但杰夫瑞医生肯定他们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花开的瞬间。果然,那些孩子们惊喜极了,他们先是睁开眼睛仔细端详那些盛开的花朵,然后抑制不住地争相打着手语欢快地交流,连丹也不例外。
这时,露茜站起来,微笑着向孩子们打着手势,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们:“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美妙的声音,只要我们有一颗对生活永不消沉的心,就一定可以听见。”比划完,她特别用眼睛盯着丹。
丹回应了露茜一个热烈的手势,激动地扑过去和她拥抱。接着另外五个孩子也围拢,交叠着抱成一团儿。
是的,丹或许因为无法恢复听力有一点点难受,可痛苦很快就会过去,更重要的是他真的“听”懂了睡莲花开的声音。
目睹一切的杰夫瑞医生静静地站在一边,许久没有动。作为医生,他已经看惯了太多的伤心、无助乃至绝望,但现在,他却感慨地泪流满面。人们习惯于把他看作创造奇迹的人,而实际上,这位平凡的露茜修女才是创造奇迹的人,她创造了医学无法达到的奇迹。
医学治疗即使在一百年以后也依然会有无法突破的极限,但现在,睡莲花开的声音却能创造某些医学上无法创造的奇迹——让那些不幸的失聪者学会用心去聆听世界,让他们在无声的岁月里保持对生活永不消退的信心。
难忘的八个字
玛丽·安·伯德
随着年龄增长,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与众不同”。我气恼,我愤恨——怎么会一生下来就是裂唇!我一跨进校门,同学们就开始讥嘲我。我心里很清楚,对别人来说,我的模样令人厌恶:一个小女孩,有着一副畸形难看的嘴唇,弯曲的鼻子,倾斜的牙齿,说起话来还结巴。
同学们问我:“你的嘴巴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撒谎说小时侯摔了一跤,被地上的碎玻璃割破了嘴巴。我觉得这样说,比告诉他们我生出来就是兔唇要好受点。我越来越敢肯定:除了家里人以外,没人会爱我,甚至没人会喜欢我。
二年级时,我进了伦纳德老师的班级。伦纳德老师很胖,很美,温柔可爱。她有着金光闪闪的头发和一双黑黑的、笑眯眯的眼睛。每个孩子都喜欢她、敬慕她。但是,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爱她。因为这里有个很不一般的缘故……
我们低年级同学每年都有“耳语测验”。孩子们依次走到教室的门边,用右手捂着右边耳朵,然后老师在她的讲台上轻轻说一句话,再由那个孩子把话复述出来。可我的左耳先天失聪,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我不愿把这事说出来,因为同学们会更加嘲笑我的。
不过,我有办法对付这种“耳语测验”。早在幼儿园做游戏时,我就发现没有人看你是否真正捂住了耳朵,他们只注意你重复的话对不对。所以每次我都假装用手盖紧耳朵。这次,和往常一样,我又是最后一个。每个孩子都兴高采烈,因为他们的“耳语测验”都做得挺好。我心想,老师会说什么呢?以前,老师们一般总是说:“天是蓝色的。”或者,“你有没有一双新鞋?”等等。
终于轮到我了。我把左耳对着伦纳德老师,同时悄悄把右手抬起一点,这样就足以听清老师的话了。
我等待着……然后,伦纳德老师说了八个字。这八个字仿佛是一束温暖的阳光直射我的心田,这八个字抚慰了我受伤的、幼小的心灵,这八个字改变了我对人生的看法。
这位很胖、很美、温柔可爱的老师轻轻说道:“我希望你是我女儿!”